太熙元年,历四月,戌时,洛阳皇宫含章殿。
章含,洛,宫时殿阳皇戌。
似乎,仿佛,那一刻,对他而言,已是不远。
本在榻上躺着的司马炎忽然缓缓坐起身来,拖着病体,对着一旁伺候的老内官禾吉轻声道:“眼下是何时辰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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禾吉跪走于榻前,伏地回道:“戌时三刻了,离天亮还早着,陛下龙体有恙,还是赶快歇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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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咳......”司马炎叹了一声,他脸色极差,苍黄如腊,已看不得又生气可言,道:“禾吉啊,朕刚才在梦中似乎见到了先帝,是否意味着朕命不久矣,大限将至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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禾吉慢慢起身来,将袍子披到他的身上,道:“陛下贵为天子,千秋万岁之命,岂能如此说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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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千秋万岁?”司马炎抿嘴苦笑,摇了摇头,道:“朕虽是一国之君,然而终究是一凡人,既是凡人,焉能不死?罢了,禾吉啊,朕嘱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?”
禾吉小声在他耳边道:“陛下放心,老奴已经遵照旨意办妥。”
“恩。”司马炎点点头,道:“他人在何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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禾吉接着道:“回陛下,中书监华廙此刻正在西阁等候召见,陛下放心,老奴早就安排好了,绝不会有外人知道此事。”
“那便好,传他来见朕。”
“老奴遵旨。”
此刻,西阁的灯是灭着的,唯有华廙只身一人,他是司马炎的心腹重臣,为人刚直不阿,形势光敏磊落,虽然已年过七十,却依旧深的君王的信任。
禾吉点着烛火走来,轻轻打开了门,对其言道:“华公久等了,陛下刚刚才醒,特叫老奴请华公前去。”
“多谢禾内官了。”
内”禾官了。
华廙在他的帮扶下站起身来,道:“陛下今日圣体如何了?”
“只怕......哎......华公还是赶快随我去见陛下,莫要再耽误了。”禾吉欲言又止,只得一声轻叹。
虽然他没有说下去,可华廙的心中清楚得很,司马炎的病早就不是秘密,上至皇亲,下至宫奴,大家都明白,只是谁都不敢提及罢了。
“老臣华廙拜见陛下,万岁万万岁。”
到了殿内,华廙刚刚见到司马炎,心中伤情忽起,也禁不住这通老泪纵横,一把上去跪倒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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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必多礼,还请平身。”司马炎看着自己面前已是白发苍苍的华廙,道:“华卿年事已高,赶快坐到朕的身旁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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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万万不可!臣岂敢与陛下同坐!犯下大不敬之罪。”华廙向来恪守臣子的本分,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越轨之行。
司马炎知其本性,故意冲其瞪了一眼,道:“此乃圣旨,若不从才是对朕的不敬,卿要抗旨么?”
“陛下恕罪,老臣不敢。”华廙抬起头来,君臣二人相视良久,听他如此说,也不敢怠慢,只得慢慢坐到床榻的边沿,道:“那请陛下恕老臣僭越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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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他听话照做,司马炎很是满意,露出淡淡的喜色,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,还想再和自己最信任的老臣絮上几句,道:“若朕未记错,华卿今年七十有三,做这中书监一职也有五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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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圣明。”华廙微微颔首,回道:“老臣年轻之时,性格太过于刚烈,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,后来被人诬陷,除名削爵,本以为要老死于家中,承蒙太康元年,陛下因一统南北,从而大赦天下,老臣才有机会重入仕途,为国效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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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啊,是啊。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司马炎淡淡的回了一句,这十年的光阴岁月真如流水一般,俯仰之间,便去的无影无踪,令人恍若隔世,难以释怀。
许久,司马炎才从无边的感慨之中回过神来,道:“不知不觉,所有人都老了,想当初,朕子承父业,从曹奂的手中接过了皇位,从那时起,朕便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受天下人爱戴的明君,朕真的做到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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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是自然,在老臣看来,陛下堪为千古贤君。。”华廙立刻就答,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。
在华廙的心里,司马炎不仅英明神武,气度恢弘,而且驾驭下臣也是宽厚仁慈,富有帝王之才。
,驭之是也英厚下帝仅才恢神慈而。明宽气武驾弘有度,仁富臣,且王
他以仁政治国,修养民息。他提倡节俭,以身作则。他颁布律法,以求公允。他任用贤能,提拔寒士。他平定秦凉,安抚边境。他围棋定策,击灭孙吴,从而统一中国。
都是因为他的励精图治,雄才大略,才得以让天下黎民在经历百年的战乱之苦以后,再次迎来了牛马遍野,余粮栖亩,行旅草舍,外闾不闭的太平盛世,而这一切,他居功至伟,可标青史。
“华卿错也,岂会如此容易。”司马炎轻轻摇头,道:“朕之所以能够君临天下,也非朕一人之力,这其中的利害,不言而喻。只要朕活着,天下不会乱,但是朕若死了,天下又该如何?归根究底,还是是朕的放纵,朕的过失,才会有今日之难也,如今想来,悔之晚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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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马炎终于道出了他的肺腑之言,这更是他的心病。
就当今的朝廷局势而言,身为外戚的皇后杨氏一族,根基深厚,其在朝中势力的扩张,已然不可阻止。
由于秉承了九品中正的制度,士族门阀对于国家官员的任免权,甚至比那汉朝时的察举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免朝至度及那汉察甚族员有权于不国过,是比也的,制阀官制之任。而时无士门的家对举
世家天下,虽然司马炎能有今日,也都是靠了这些大族的鼎力支持,可当他做了皇帝以后才真正的意识到其中的可怕,既然他司马家可以从中获利做了天下之主,若是换了别人,也未必不能,所以他虽然倚重这些豪门的势力,却也提拔寒门庶子为官,对其实施打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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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令司马炎真正畏惧的便是那一干皇亲国戚,为了安稳天下的局势,对抗世家门阀,加强自身皇权的稳固,他不得不分封兄弟叔伯,让他们各自领兵镇守一方。虽说只是虚封,并非立国称王,而且食邑最高不过两万户,可万物有利有弊,到底是弊大于利,还是利大于弊。
正所谓一着不慎,满盘皆输,倘若真有那一日,身为太子的司马衷,他从小到大都养在深宫之中,天性纯良,少有权谋,当那乱世重新来临,仅凭他一人之力,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,这些难以预料的种种,都是司马炎在临死之前需要替他考虑到的一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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