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兄弟,小兄弟”
李德感觉到有人在呼唤自己,睁开了惺忪的双眼。此刻他正位于1918年的罗马尼亚,坐在开往前线附近地区的卡车队列当中。叫醒他的,是一个年级稍大,鼻子下留有一撮小胡子的士兵。李德和坐在卡车上的其他人一样,都是被调往前线的新兵,他们将在前线直接被补充入部队。
很奇怪的,是和李德坐在一起的这些新兵们。虽然年纪各不相同,但都和李德一样,打着绑腿穿着低帮皮靴,背着个背包。更关键的,大家手上都没有枪。
是的,没有枪!身为一个士兵怎么能够连一把枪都没有呢?但关键就是这样,他们从训练的驻地出发前,武器就被扣了下来。就只有个人,和背包什么的可以上车,但武器就别想带上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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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此李德在上车后没多久,就对此发了几句牢骚。但还是因为早期卡车糟糕的悬挂,颠得昏昏欲睡,无心再对此事多说一句。他本想坚持着,可一看到周围的人几乎都睡着了,他也顺其自然,闭上眼睛咪了一会儿。此时被别人叫醒,想必是目的地快要到了。
果然,这么留着丹仁胡的“老兵”告诉他,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已经快要到了,让他早点做好准备。李德拍拍自己的脸,使得更加清醒一些,他取下自己的背包检查了一下然后再背上。他的右手放在上衣的兜里,把玩着兜里的腕表。
从被强制征兵到现在,他唯一的个人财产,就是这块从一个土豪身上摸来的劳力士腕表。虽然李德在前世并不关注手表,但在这个时代,手表是一种不亚于汽车的奢侈品。怀揣着一个奢侈品上战场,李德也是相当的无可奈何,他原本想找个地方典当掉换成纸币,但还没等他走到典当铺就被抓上车去了。
之后的李德在新兵驻地训练了两个多月,他将手表藏在各个地方,成功的避免被贪婪的教官搜刮去。而和他同期训练的其他人则没李德这么好运气了,从新兵驻地离开的时候,大家几乎都是穷光棍,身上的值钱东西都没有了。
“咯吱——”
随着一声刹车的声音,汽车陡然间速度放慢了下来,然后没多久干脆就停了下来。这时,李德听到外面有军官吼着什么,他听得不是很清楚,但坐在他旁边的士兵们则是赶紧跳下车去。李德也跟着下车,当他的双脚踏在被白雪微微覆盖的地面上时,李德感觉整个世界都宽敞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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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量的新兵从卡车上下来,在入口处的军官不断吼叫中,涌入面前不远处的小镇内。李德随着人潮走了进去,在跟着人潮走进去的同时,他也很警惕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兜里。看样子是在保暖,其实是为了掩盖兜里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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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进了小镇内,一副热闹的场面就出现在李德的眼前。镇子内宽阔的广场上都是有些茫然的新兵们,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,有些人站在一起聊天,也有的直接坐在地上。
李德环视了一下四周,注意到了些什么,朝着一栋和旁边的建筑有些突兀的屋子走了过去。之所以这么说,是因为这栋房子实在是太漂亮了,相对于村庄周围那些普通的屋子来说,这栋房子确实很漂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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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子的外面摆着一张桌子,一个带着平顶圆筒帽的军官坐在桌子后面,桌子旁边竖着一个牌子:军官登记处。这就很奇怪了,基本上李德看到的新兵们,基本上都是列兵,哪里来的军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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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德想着一边靠近了过去,但紧接着,李德便看到这个军官从桌底下的袋子里,拿出一大堆空白的军官证扔在桌子上。一开始李德还有点懵,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,但仔细一联想就明白了。他有些犹豫,但还是咬咬牙决定了下来,当军官的待遇,至少好过一个大头兵吧!
在原世界享受惯“物资极大丰富”的李德,这十几年里几乎没吃饱过,但他的身材却还是很壮实,确实很幸运。这一次,他再也不打算那些糟糕的食物了,简直就不是给人吃的。如果当上了军官,至少伙食!伙食一定能够改善许多,加俩鸡蛋应该是不成问题的。
揣着这块陪伴他两个多月的手表,他还真有些舍不得,但为了改变现状的情况,他必须做出抉择。也不知道,对方接不接受名贵手表,李德对此心里挺忐忑的。他决定试一试,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对方收不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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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吸一口气,李德揣着手表走过去。看到有人走过来,桌子后的军官顿时调整了一下坐姿,显得比较正式一些。他和很多人一样,都喜欢蓄胡子。尤其是将鼻翼下的胡子,不仅打理得放光,甚至末端还能够翘起来。至于身材,他倒是挺瘦的,看样子就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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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李德走到桌子面前的时候,军官带着谆谆教导般的语气开口说:“年轻人快过来看看。这里每一个军衔、每一个官阶都是明码标价,只要你出得起钱,马上从大头兵变成大官。到时候打完仗回去,就是衣锦还乡啊,多阔气!咋样,你考虑一下,看看。”
军官的口气颇似商人一般,将卖官的事情说成了兜售商品一般。但李德心里顿时冷笑了几声,对于军官的话并不买账。他认为这个家伙十分没有眼力劲,都在原驻地被教官刮得毛都不剩了,还打算在这里敲一笔,这些军官脑子的回路真是有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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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德不理他的话,径直掏出劳力士手表在他面前晃悠,说:“你看我这手表,能值个什么官呢?”
仅仅只是在对方的面前晃悠了一下,对方原本带着些许轻蔑的眼神,顿时变得贪婪起来。那种眼神,李德十分的熟悉。对方想伸出手来接过去时,李德却迅速将手缩了回来,脸上布满了对军官这一动作的警惕。
贪婪的军官并没有在意这一举动,他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手表上。对于自己刚刚的动作,他也知道有些猴急了,于是假装清喉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,问:“你这个手表很不错,价值也很高。看在你是本军官在今天的第一个顾客,我就给你点优惠。”
说着,军官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价目表看了一下,一边看着手上的表一边对李德说:“这个…..少将副师长!诶,这个就不错,你看怎么样?”
少将副师长。对于军官给出的李德并不满意,少将倒是可以,但是副师长的那个“副”,却让他不太能够接受。要做就做正师长,副职的实在是没意思,听着也不够给力。李德皱了皱眉毛,询问军官有没有空闲的正师长职位。
这个看着像干巴老头的军官笑了笑,然后倚着椅背架起二郎腿回答:“年轻人,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,师长你是不必想的了。副师长已经是最高的,你考虑考虑。”
“既然这样那我退一步,有没有正旅长的职务,没有的话那我就算了,当我没来过。”
李德说话直截了当,让军官感到有些不舒服。本着不和钱过不去的道理,他耐着性子查看了一下,恰好,新组建的35步兵师还缺一个旅的部队,他们需要一名能够胜任旅级职务的军官。这刚好满足了李德的要求,但35步兵师的师长却提出了一个要求:对方必须识字认字。
这就很尴尬了,万一李德不会写字认字怎么办?为了不得罪这个有点背景的35师师长,军官带着笑脸对李德说:“哎呀年轻人,我突然想了起来。这人家师长他有个要求,就是这个旅长必须会写字认字,这个….额呵呵。”
李德看到对方的笑容,心里顿时有些不爽。好歹穿到罗马尼亚也是整整十八年了,要是连写字都不会,那岂不是枉活了这十几年的青春。于是拿起桌子旁堆放着的空白军官证,合上封面对上面的字念道:“罗马尼亚皇家陆军军官证,那行。你拿点东西来考考我吧,我接受您的考验。”
“不,不需要了。”
军官在听到李德念出来的话后,顿时抬起头满眼惊诧的看着他。当李德对军官发出请求的时候,军官果断表示不需要,并将一份军官证拿了过来开始填写。
“姓名”
“伊万李德”
军官填写了李德捏造出来的名字后,将性别、入伍时间和军衔填写上。随后,军官套出了钢印,在军官证上重重的打上,一份军官证就这样做好了。而李德看到军官将证件递给他,他也掏出了手表,与军官互换了对方手中的物品。
“恭喜你,尊敬的少将先生,你现在就是堂堂的35步兵师167旅旅长了。你的军服、鞋子、武器都在后面的屋子里,你只要将证件亮出来就可以领取。顺带说一下,佩戴的东西是可以自己挑的,祝你好运。”
干瘦老头般的军官接过手表后,脸上的笑容比向日葵还要灿烂,五官都快挤成米字了。李德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的脸能够挤成这样,他很钦佩。于是带着很勉强的笑容,从军官的桌子旁走过,径直走向那后面的房子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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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上两级台阶,进了门后,也有一个看样子也是瘦小老头的军官拦住李德。李德便将军官证掏出来打开给对方看,对方这才闪到一边,并笑着脸给李德介绍道:“少将先生,请跟我来领取制服。”
跟着这个小老头军官,李德来到了位于屋子最里面的房间。推开门进去,里面堆满了大量的军官制服、肩章、长筒行军靴等等。堆放得遍地都是,就连军靴什么的都是随便乱扔,显得有些杂乱。不过看样子,这里应该有经过精心的打理,虽然堆放得乱七八糟,但环境还是很卫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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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老头军官找了一下,将压在衣服堆里最中间的一套少将礼服抽了出来。这些将校级的军服都是有袋子包着的,这倒不必太过于担心卫生问题。两套冬季军服包括上衣、裤子以及圆筒平顶军帽都在里面,小老头接过后将这套军服递给了李德,然后又递给他一双皮面亮得能够反光的圆筒军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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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到一会,李德的手上就已经满了。小老头军官还给李德指了一下更衣室的方向,李德进去换了一身衣服。也不知道这小老头军官的眼神怎么练的,他递给李德的军服很合适,完全不需要再去换。换完军服后,大头兵的衣服就被扔到了一遍,李德站在镜子面前打量了一下自己。
上衣是亮蓝色的制服,棉质肩章戴在肩上显得有点软绵绵的,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,大腿外侧有一条红色的牙线,腰间是一条牛皮制的武装带。整套军服穿在身上显得很合身,加上本来身高就有近一米八,此时镜子中的李德显得高大威武,形象瞬间和原先的大头兵样子截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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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自己的形象,李德比较满意,只是腿上的军靴有些不是很喜欢。整套军服很亮丽,感觉很不像野战服,倒像是仪仗队。走出更衣室,李德让小老头军官换了一双皮面哑光的圆筒军靴。这一双军靴仅仅高到小腿肚中间,而且光泽也没有之前那双的亮,但李德却是对此感到很满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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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是您的佩枪和望远镜,请。”
望,和镜 ”请远。
小老头军官走了过来,将戴着枪套的手枪,和放在盒子里的望远镜恭敬地递给了李德。李德接过来后翻来翻去看了一下,然后将枪套戴在武装带上的右手边。翻开枪套的盖子,抽出里面的手枪放到面前打量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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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手枪他从未讲过,枪机上方有两个凸起的机瞄具。而且没有可拆卸的弹匣,似乎还得将上机匣往后抽到一定位置,才能将9MM手枪弹夹卡上,并将子弹推进固定弹匣中。这种装弹模式很麻烦,这是一个极大的缺点。
尽管李德刚刚将这支枪握上手,就感觉其人工机效不错。但与之相同时代的M1911式手枪,可是一直流行到后事足足几十年,但这把枪却在历史的长河中,被人逐渐淡忘。这麻烦的子弹装填方式,也许是其最大的失败之处。
收起了这支手枪,在小老头军官的笑脸欢送下离开了房子,但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了。李德就这样提着自己的背包,满眼茫然的四顾着周围。想来想去,他还是得去找那个军官问一下,这里他应该是最熟悉的了。
返回去寻找那名军官的时候,在路上从旁边经过的士兵们都会主动的停住脚步,然后向李德敬礼。李德也很友好,一一的向他们回礼,这让士兵们感到有些受宠若惊。
李德的举动,仅仅只是出于对别人尊重,下意识的礼貌而已。但他的这一举动,在这个时代,尤其是在中世纪封建思想还有些残存的巴尔干地区,显得是多么的另类。不管他人,李德回到了刚刚为他办理军官证的军官面前,此时这个军官的桌子上,居然还多了一台手摇的电话机。
电话机的电线,长长的连接到了屋内去,此时军官正在给不知道是谁打电话,一脸笑容显得很高兴。看到陈浩正朝他走过去,他赶紧和对方多说了两句后,带着笑容放下了电话听筒。
“哎呀少将先生,你来的正是时候啊。我正打算让人去把你找回来的。”
对方握着双手,露出十分亲民的笑容站起来对李德说了一句。但这句话可把李德吓得不轻,他后退了一步,直接将手放在了枪套上,随时可以掏出枪来:“干什么,难不成你要赖账吗?!”
“哎呀,这说的哪里话,您误会啦。您忘了您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吗?我跟人家师长约好了,让他带人过来接你,这才要去找你回来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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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官看到李德如此戒备,赶紧替自己解释了一番。李德虽然半信半疑,但好在还是没有和军官发生冲突。但自己也总不能游手好闲,得找点事情做吧?于是和军官咨询了一下,对方则表示现在这些事情不必太过于操心,他唯一要做的,就是顺着军官指过去冒着炊烟的房子那,填报肚子再说。
走在路上,李德回想了一下。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,到刚刚发生的乌龙事件,他似乎从来就没有尝试着融入过这个时代,显得格格不入。对于身边的所有人,一直都是戒备大过于信任,但李德何尝不想好好的相信对方呢?
想到这里,李德不禁叹息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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