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八年,和州府,含山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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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街上寥寥几个行人,其中一个体重三百多斤的胖子特别显眼。
胖子名叫王文周,本来是后世的一个骗子,阴差阳错之下,穿越到了明朝,名字也叫王文周的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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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周乃是大名鼎鼎的王守仁(王重阳)玄孙,今年20岁,本是好吃懒做的官二代。
王文周祖父王承勋,世袭新建伯,曾任漕运总兵官(从一品)二十年之久,其死后,长子王先进继承爵位。王文周大伯王先进死后,王家各房为继承爵位陷入纷争。王文周父亲王先达,替王文周谋了个差事,含山县知县,以便把伯爵之位争过来。
含山县(今隶属于安徽省马鞍山市)位于长江中下游北岸,皖中东部、巢湖之滨。
这天是王文周到含山县上任的第一天,刚到含山县,王文周便打发老管家王志新,去县衙办理交接手续。自己带着跟班王强,在大街上溜达溜达。
两人溜达了一会,路上也没有几人。偶尔有街边摆摊卖东西的,顾客也很少。
王文周随口嘟囔了一句,“看来,含山的经济形势不太好啊,还好我做县令了,要不然今年百分之七的增长是达不到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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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少爷又说胡话了……”王强撇撇嘴,少爷自从落水后,就经常说些乱七八糟,他听不懂的胡话。还好,大夫说了,这只是少爷落水,受惊留下的后遗症,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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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咦?”
拐过一个路后,王文周突然发现前面好多围观的路人。
“小强,走,过去看看热闹。”
从后世穿越到明朝的王文周,很喜欢看热闹。总幻想着自己能遇到比较奇葩的事情。遗憾的是,像什么大街悍妇打小三,单车正太扶老人,短裙萝莉抓小偷,这种自拍发微,猛涨粉的好事,王文周是一次都木遇到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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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王文周现在三百多斤的体重,很轻松的就挤了进去。只见一个身穿白衣,十二、三岁的小姑娘,头上插着一根狗尾巴草,面带泪痕跪在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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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爷,这什么事啊?”王文周拍了拍身旁穿着丝绸长衫老者的肩膀,问道。
老者名叫程本青,今年五十多岁,是一个老秀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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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程歪头看了王文周一眼,眉头一皱。“大爷”这个词在明朝,可不是尊称。这个词是青楼里的专业术语,再加上王文周这个样子,虽然穿的不错,但长相实在是难看。本就因为胖,一张大脸看着并不喜人,再加上嘴巴有些歪,左脸偶尔抽搐几下,嘴角还流点哈喇子。老程便以为,王文周是青楼里的龟公。
“这姑娘身世凄惨,卖身葬父呢。”老程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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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王文周打听,几个围观的路人,七嘴八舌的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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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父女二人并不是本地人,只是路过含山县。刚到含山县第二天,父亲感到身体不适,便在含山住下来休息。没想到父亲一病不起,女儿赶快请大夫。大夫一号脉,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怪病,连忙摇头。
女儿着急了,接连请了几个大夫,均束手无策。女儿,吓坏了,花费巨资去和州请名医,名医倒是开了一个方子,说,三副药下去,如果有起色,他可以再开一个方子,如果无效,人基本上是没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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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果三天之后,父亲便去世了。女儿这才发现,盘缠已经用光了。
“这父女俩,在含山住了几天?”王枫问道。
一个人回答,“四天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?”王文周又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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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指了指姑娘身后的一个招牌,开口道:“在下刘老三,悦来客栈,便是在下小店。这父女俩就是住在小店,在下能不清楚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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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噗嗤!”王文周乐了,什么病,从患病到死亡,短短四天时间。古人医学知识毕竟有限,这俩,八成是骗子。真没想到,竟然遇到同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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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周作为一名,有理想、有职业道德的新世纪好骗子,很清楚行业内的一些猫腻。卖身葬父这出戏,在后世也有很多骗子玩。只不过,时代不同,文化背景的差异,细节上有些稍微的变化。
在后世,骗子一般都是这么玩的。女孩以学生(高中生,大学生)的身份,找一人流量比较大的闹市区。往地上一跪,身旁摆着大牌子,上书:父母双亡,家庭困难,没钱上学,偶尔有高大上的,还会自带英文字幕。或者家人重病,尿毒症、白血病、肾亏、肾炎、肾衰竭……总之,就是那种有钱就有救,没钱就死定了的病。
当然,骗子也得看颜值,跪在地上女孩,越漂亮小钱钱就越多。要是男的,肯定身边带着一个孩子,孩子穿的越旧、越脏,哭的越惨,小钱钱就越多。
这招用的多了,也就没多少人相信了。骗子总不能饿死吧,于是互联网+版的“卖身葬父”出现了。写点感人肺腑的软文,摆拍几张一看就让人潸然泪下的照片,再花点小钱钱,让三无网站的无良小编转载。然后,雇点水军,微博、论坛、朋友圈,贴上链接,留下支付宝、银行账号,坐在家里收小钱钱就可以了。
尼玛,古代的人实在是太淳朴了,这父女俩,明明就是骗子好不好。王文周心想,要是你们职业一点,作为同行,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就当看热闹了。可是你俩,玩的忒不职业了。怎么连故事都不写。
“少爷,干嘛呢?”王强见王文周蹲在地上拿起一块石头,问道。
王文周想恶心一下古代的同行,顺便揭穿骗局,怎么说,他现在也是含山县令。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治下的百姓上当受骗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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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卖身葬父”王文周擦了把哈喇子,拿着石头写下四个大字,然后问道,“姑娘,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女孩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胖子,眉头微微一皱。她不明白,眼前这个其丑无比的胖子,到底想做什么。
王文周微微一笑,擦了把哈喇子,调侃道,“你不是出来卖嘛?我帮你写下情况,好让路人知道,你为什么出来卖。这年代,出来卖也得有卖点啊!”
“谢谢,公子。小女子高桂兰,家住陕西安塞,随祖父外出经商,因故半途归家,没想到……”
女孩哭哭啼啼的叙述“故事”的经过,王文周这才发现,这小萝莉很漂漂。长大了,绝对是女神级别的存在。
旁边有人问客栈的老板,“刘老三,你不是说她们是父女俩吗?原来人家是祖孙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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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老三挠挠头,笑着道:“她俩所说,并非官话,我听不太懂。”
刚才王文周只是下意识的感觉,这俩人八成是骗子。现在他可以肯定了。这俩骗子太不职业了,编的故事,半路都能说错。这么没有职业精神的骗子,这不是给同行抹黑嘛!老子不玩死你们,就跟你们姓。
王强看着王文周写的字,心里一惊,少爷的字有长进啊!
王文周的字真不怎么样,只是相对于之前的那个“王文周”,现在他的字,要好看得多。以前的王文周,属于得上“特殊学校”的那种存在,虽然王家对他的教育一直没有放松,但除了自己的名字,那字写得真不如幼儿园小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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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程轻轻摇了摇头,这青楼的龟公,虽说认几个字,但毕竟是做龟公的,不说字写得好不好,就这么点字,错字连篇,没几个对的,不是少这,就是少那。
这不怪王文周,以前的那位,好吃懒做,不学无术,不认几个字。他只会写简体,繁体能看懂,但真的不会写。所以在读书人老程看来,王文周错字连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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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文周写完,把手里的石头一扔,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,拱了拱手道,“诸位含山父老,俗话说,助人为乐。现在这位高桂兰姑娘,卖身葬祖父。哪位好心人,帮她一下。”
(剧透一下,高桂兰是高迎祥小女儿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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